她经办的3000件案件无一错案、无一投诉、无一上访;她行走于田间地头,一次次用真情感化案件当事人;她办理的案件70%都采用调解,没有一件发生矛盾反弹。这只是人们通常对她的了解。跟她接触过的人才深知,她是个“多面”女人:她身材娇小,曾是淮剧演员,留一头过腰乌发;她喜欢穿裙子、看韩剧,有人称她“小女人”,也有人说她发起脾气来像一头“母狮子”。她就是靖江乃至泰州家喻户晓的基层女法官陈燕萍。

  调解高手  当事人点名要陈法官办案

  “我审理的虽不是什么大案,但一个人一生也许就打一次官司,我要让老百姓体会到法律的公平与正义。”

  “能不能安排陈法官审我的案子?”

  “对不起,我们院里的案件分配有专门规定,没有指派法官的先例。更何况最近陈法官的案子已经排得很满了。”

  “别人我不晓得,我只晓得陈法官为人正派、办案公道。她审,输了我也服。”

  一场争执,打破了靖江市人民法院靖江园区人民法庭(以前的江阴园区人民法庭)大厅午后的宁静。一位面颊泛红,身材消瘦的老大爷,不时拽出腋下夹着的毛巾擦汗,嘴里不依不饶地嘟囔着:“我就要陈法官审!”

  “请您等一下。”门卫老卢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拿起手边的电话。不一会儿,老大爷满意地笑了,放心地把文书交给了老卢。

  靖江园区法庭是个3层小楼,灰褐色的屋顶已陈旧。门卫老卢1999年就在这里工作,已经看过三任庭长进出。印象最深的就是陈燕萍。这个陈法官,给他的工作增强了许多难度。在老卢的记忆里,类似的一幕,已发生过好多次。

  陈燕萍,14年前来到靖江园区法庭工作,从书记员、审判员到副庭长,她早已是一位名人。

  “一般1个小时左右,她就能把一桩离婚案处理完。”靖江市人民法院园区法庭副庭长高玉军说。在靖江法院,陈燕萍是公认的调解高手,调解率达到70%,其中婚姻家庭类案件调解率高达90%左右。

  “太神了!同样的事情,我们谈不了,她一谈就成。有时,一个电话就把案子给结了。”去年考进来的大学生边伟深有感触,他常常站在陈法官身后观摩。“法官不能一判了之。”陈燕萍总结道,“要走进当事人心里,让其信服而不是屈服于法律。”基层法庭处理的大部分是民事纠纷,案件往往并不复杂,但有时矛盾尖锐,处理不好会埋下隐患。“所以,各类案件我都争取调解。”陈燕萍说。

  真情公仆  雨天登门感动当事人,答应调解

  “如果我早点了解到情况,应该登门调解,而不是让当事人受这么大的罪。”

  12月末的靖江东兴镇,与往常时候并没有太多两样,人们忙碌着年前的生计。而对于陈燕萍,两年前的第一场雨却让她记忆犹新。

  那年2月的一天,大雨突如其来。按照陈燕萍的安排,当天应该到靖江八圩镇调解,然后赶到东兴镇送达立案通知书。几天前,半身瘫痪的当事人张强由人抬着,从几十公里以外赶来,半躺在法庭上。看着这样的当事人,陈燕萍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我早点了解到情况,应该登门调解,而不是让当事人受这么大的罪。”

  望着窗外的大雨,陈燕萍还是决定照计划进行。通往当事人家的路很泥泞,自行车在泥地里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后再也爬不上去了。陈燕萍一行人于是推着车向前走去。这条路平时不过走十来分钟,那天足足跋涉了一个小时。

  昏暗的房间,扑鼻而来的腥臭气味,当事人蜷缩在床上。陈燕萍在张强的床边坐下,攀谈起来。

  “我身上臭,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没事,我把窗户开个缝,换换气。”

  “你走了可没有人给我关。”“放心,我负责给你关上。”

 张强说,“冲着你,我就答应调解。”

  双方当事人顺利达成和解。案件调解完毕已近中午,陈燕萍关上窗户,再次冲进雨里。

  当事人送别的声音在雨里回荡,刚刚踩出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雨冲刷干净。送别了同事,陈燕萍一个踉跄摔在了泥土里,自行车压在她的身上。那时候,她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幸好有村民路过,把她扶了起来。

  “才45岁,她已经有白头发了。”同事王丽君说。

  陈燕萍有个习惯动作???用手拍打头顶。从早到晚,陈燕萍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有时甚至一连调解数个案件,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说得多了,回家就会干呕。”陈燕萍的气色不好。无数次,女儿抱怨妈妈没有时间陪她,自个生闷气。只要陈燕萍说“妈妈头疼”,乖巧的女儿就忘记了刚刚的抱怨,心疼地给妈妈捶背。

 

柔情“妈妈”  治好“带瘤女孩”的病还要救她的心

 

  “当时社会各界为何小敏捐款,我很感动,觉得有这么多人在我的后面,有庞大的爱心队伍支撑着我。”

  元旦前,靖江市新桥镇益民村三组的女孩小敏穿上了一件红色的外衣。这件衣服是她的“法官妈妈”要她穿的,是希望一向喜欢穿素色,习惯躲在角落里的她生活中也增添一抹色彩。20028月的一天,陈燕萍接手了一起抚养纠纷案。原告是9岁的小敏,被告是她的妈妈。1岁多时,小敏左眼上方长了个瘤,6岁时,右下巴又出现一肿块,由于家里穷一直没有治疗。小敏7岁时,爸爸患鼻咽癌去世,妈妈也不辞而别。小敏8次登门寻母,妈妈总躲着她。眼看病情一天天恶化,爷爷奶奶连她的学费都交不起,万般无奈,小敏状告亲娘。而法院下达的承担抚养费用的裁定书被退回,每次传唤应诉都被拒绝,小敏妈妈不见了。

  面对眼前这个外形丑陋、自卑无助的小女孩,陈燕萍的心揪紧了,她暗自决定今后要照顾小敏。从此,办案法官成了小敏的新妈妈。尽管在她的关怀下,小敏的幼小心灵渐渐复苏,陈燕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小敏脸上的两个肿瘤正在恶化:一只眼失明、一只耳失聪。陈燕萍一有时间就带小敏求医问药,并通过网络寻找专家。2007年初,经多方查询,上海第九医院传来答复:小敏的病可以手术治疗,但费用高达25万元。高昂的费用给并不富裕的陈燕萍出了个难题。就在陈燕萍为何小敏医疗费用四处奔波的时候,“法官妈妈”的爱心故事也在社会上传开,各方捐助源源而来,许多素不相识的市民献出自己的一份心意,小敏的医疗费很快有了着落。20078月,经过长达12小时的手术,医生从小敏的脸上切下了一个重达2公斤的瘤子,首期手术成功了。小敏躺在病床上抓住陈燕萍的手,深情地喊道:妈妈!

 

强硬法官  把不养老人的儿媳妇关进看守所反省

 

  “这类纠纷一般已经过村干部层层调解,我再和风细雨,不会有什么效果。只有骂,才能骂醒他们。”

  娇小的陈燕萍留一头过腰乌发,纤细的手指涂着无色指甲油。她喜欢穿裙子、看韩剧,有人称她“小女人”,翻开陈燕萍的相册,一张张斑驳的老照片上是一个个美丽的瞬间。197912月,陈燕萍进入建湖县艺校,成为一个学员。在经历了四年的打磨后,她正式成为了建湖县淮剧团的一名演员。19888月,刚刚进修完电大图书管理学专业的陈燕萍经过考试,才进入法院工作。

  “法官不是苦行僧,也不是贵族阶层,法官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一个精致生活的法官,才能办出精致的案件来。”陈燕萍笑着说,“许多人都说我外表很柔弱,但也有人说我像一头狮子呢。”

  1998年,原越江乡小桥村一对七八十岁的老人要求儿子尽赡养义务。调解后,儿子愿意每月给老人60斤米及20元生活费,但儿媳妇死活不肯。老人无奈,到法庭申请执行。说服无效后,陈燕萍下令称粮。

  人高马大的儿媳妇操起扁担往门口一拦:“要想称米,先把我杀掉!”

  “把她拉出现场!”陈燕萍对法警说。

  儿媳妇突然往地上一躺,耍起了无赖。

  “把她拘起来!”儿媳妇被带到法庭后,仍旧嘴硬。随后,她被送进了看守所。几天后,她的丈夫找陈燕萍说情。“不行,她一定要想通!”陈燕萍断然拒绝。

  “第一次提审,她还是不认错。我掉头就走。她说还想讲两句,我说:‘不谈,什么都不谈’。”陈燕萍说,她必须让对方真正冷静下来。

  几天后再提审,那儿媳妇不再强硬,还写了保证书。

  后来有人告诉陈燕萍:“那女的说你狠得不得了,说,‘别看她说话轻声细语,惹毛了就像狮子一样。’”陈燕萍大笑。

  “这不是我个人强悍,而是国家法律强硬。我要让她知道法律的尊严。我最痛恨不孝子,对赡养案件里的被告,我总是忍不住大声斥责:鸟都知道反哺!训完才开始讲道理。这类纠纷一般已经过村干部层层调解,我再和风细雨,不会有什么效果。只有骂,才能骂醒他们。”

 

巾帼豪杰  一把抢下当事人怀里尖刀

 

  “法官要有洞察秋毫的细心,不辞辛苦的耐心,不偏不倚的公心,为民解忧的真心。”

  “很多人问我,办过什么大案要案?我说没有。”陈燕萍说,但有些案件处理不好,可能就会演变成大案、要案。陈燕萍刚到法院就处理了一起类似案件。

  想起5年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律师包利群至今仍感到后怕。一起离婚案,男青年晓昭(化名)认为和妻子已没有感情,但父亲不同意他离婚。调解时,父亲骂了儿子。“其间,我注意到晓昭一个劲地把手往衣襟里插,觉得有些不对劲。”陈燕萍说。后来,见父亲要拉他回家,晓昭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陈法官已经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晓昭的手臂。”包利群说。

 

铁面亲人  大哥前来说情,她严词拒绝

 

  “别人的事情,我关心得理直气壮,谁有理我帮谁。为自家人徇私枉法,我就不配这法官的称呼。”

  “我感到最愧疚的是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女儿。”陈燕萍不否认,她对家人投入的没有那么多。2008818父亲去世,老人生病期间,陈燕萍只陪了他7天。

  她的女儿,上幼儿园时就一个人回家,小小年纪胸前就挂了把钥匙。“女儿今年高考,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我真的很内疚。”说着,陈燕萍的眼圈红了。

 

而在工作中,她还曾经得罪过自己爱人的大哥。

 

  2007年,陈燕萍接手了一起劳动合同纠纷案件。原告王银龙是一名退伍军人,因多次违反厂规被辞退,原告不服,要求讨个说法。可巧,被告与陈燕萍爱人的大哥同一个单位。单位领导找到陈燕萍的大哥:“这案子我们在理。再说了,凭你弟媳妇的声望和地位,对案子关心关心,还有什么问题啊?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当晚,大哥敲开了陈燕萍的家门,把领导的话传给了陈燕萍。“这事情如果你们真在理,你不用开口,也会胜。如果不在理,首先在我这里就过不了关,请谁说也不成。”陈燕萍说。听了陈燕萍的话,大哥没有再吭声。陈燕萍也沉默了很久。她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忙工作,女儿从小就由大哥大嫂照顾,热汤热饭的没有少过一顿,难得大哥有事情开口,自己却不能帮忙。数次开庭调解无果,陈燕萍最后判王银龙胜诉。陈燕萍的亲戚朋友,也有遇到官司的,她从来没有利用职权为他们帮上一点忙。

  亲戚朋友有时抱怨:“别人的事情,你挺上心的,自家的事不管不问。”陈燕萍总是诚恳地说:“别人的事情,我关心得理直气壮,谁有理我帮谁。为自家人徇私枉法,我就不配这法官的称呼。”

  虽然铁面,但处理起公婆、妯娌关系来,陈燕萍也是一把手。公公1994年去世后,婆婆随陈燕萍一家生活了13年。说起儿媳妇,婆婆赞不绝口:“小萍对我,就像亲女儿,我因胆囊炎住院,她跑前又跑后,累得差点病倒。”老人说,出院后,她要求到3个儿子家轮流过。“打扰了媳妇13年,我年纪越来越大了,不能让小萍一个人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