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记生产队时期旧事
作者:盱眙县人民法院 费尤祥 发布时间:2024-09-25 浏览次数:10680
“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听到这首红歌,我的思绪便会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后,那个时候生产队会经常开会,作为孩童,我们会穿梭在会场,相互追逐嘻戏。随着时间的推移,生产队里许多事我们要么是参与者要么是见证人。那时物质生活虽然差些,但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淳朴的。对照当今社会,人们的日常生活确实变得丰富多样,但也面临一些混乱和问题。很多人工作之余,沉迷于手机等电子设备,导致亲人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减少。这种变化引发了一些人对过去生活的怀念,特别是类似生产队时期的生活。
记工分
以前的生产队就是一个小集体,一个大队有多个生产队组成。有段时期,生产队的人还要在一起吃饭,那时候叫食堂。人们不用自己做饭,到点就到地里干活,吃饭的时候就到食堂吃饭,所有的活动都是集体性质的。那时候虽然生活简单,但是却充满了快乐,特别是年轻人,有种在集体中成长的快乐。
既然一起干活,那就需要有人记录劳动成果,和现在的上班考勤差不多。和我们上班打卡不一样的是,记工分一般是在晚上,大家吃过饭以后,会集中凑到一个地方。这时候担任生产队会计的人就把各家出工人员工分记在队里大账本里,到一个月了,会计会上门把大账本里工分明细再分别记到各家账本里。
工分男女是不一样的,那时我们生产队一般男人属于壮劳力,正常一天的工分在8分,女人一天只有7分,分三个时段,上工分早上、上午、下午。每天记录,到年底的时候,根据工分来汇总结算一年的所得。所以那时候很多的家庭中,也有自己记工分的小账本,到年底提前算出一年家里的工分收入。
分东西
生产队的时候,除分粮食外,有时还会分其他东西。过年前分猪肉就是其中之一,那时生产队都是自己养猪,每到年前,会请杀猪匠来杀猪。杀猪那天,从早上就开始忙,烧水的,逮猪的,帮助杀猪匠准备工具的,各司其职。午饭后,杀好的猪才清理完毕,进入分肉环节,杀猪匠熟练地操刀将猪肉割成一个个长条,帮忙的人用小绳系好“长条”挂到竖靠在墙上的耙齿上,这是第一轮,接着杀猪匠又将猪的下水和其他肉用刀割好放在一边好进行搭配。这时,平时队里分东西撑枰的六爷就开始履职了。当时我们生产队分东西是采取这个方法:比如五口人家有多少户,就分多少份,让同人口的户主自己去挑选,这样显得公平。以此类推,有时一个队单独一户人口多或少,那就直接称给他家。有一年,生产队正在分猪肉,快要结束时,从外面传来一个喜讯:九婶生孩子了。“这小子真会赶时间,落地就得到一份肉!”说后引来一阵笑声,六爷又加称一口人的猪肉。还有生产队鱼塘起鱼分鱼、分粉丝等,这时候就是生产队最热闹的时候,大家都会凑到公屋,取回自己家那份东西,全家一起享用这难得的美食。
看 戏
在生产队时期,看戏是人们生活中的一大乐事。那时我们不懂,县里剧团来唱戏,我们叫看大戏。因为县里剧团的一位领导是我们大队人,所以有一年,县里的剧团专程到我们大队来演出,在我的记忆里,这好像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天上午,汽车拉来剧团的设备,演出场地就在我们大队学校操场上。晚上,四周村民全都聚集来,大幕拉开,音乐响起,主持人登台,当时的革命歌曲让人听得如痴如醉......还有一次邻县的剧团到邻近公社演出京剧《沙家浜》,那天我没有去,但去的人回来说,那芦苇荡跟真的一样,大概就是幻灯片打在幕布上,农村人没有见识过,当然觉得不可思异。这是看大戏!
还有就是大队宣传队,当时,每个大队都有一支宣传队,经常到各个生产队巡回演出。演出内容基本都是样板戏选段和表演唱、小舞蹈,我记得我们大队宣传队演出的《红灯记》选段影响较大,参演的几个演员也都非常用功,听说在公社汇演中还获得了奖。我堂兄饰演鸠山,因为长了一头好头发,又舍不得剃掉,就用塑料薄膜包裹着头,在煤油灯照射下,给人感觉就是光头,再加上他那小黑胡和黑边眼睛的妆饰,活像鸠山!宣传队演出前,在后台一处,几个演员开始打起锣鼓,他们打锣鼓的技巧也很独特,时紧时慢,时长时短,一会如疾风暴雨,一会又如小桥流水......在阵阵锣鼓的召唤下,村民们或提着板凳,或抱着孩子,或捧着烟袋来看戏了。
这些演出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它们不仅是一种文化娱乐,也是人们在艰苦生活中的一种精神寄托。观看演出让人们暂时忘却生活的辛苦,享受艺术的魅力和情感的共鸣。
如果说看戏让大家很兴奋的话,那么看电影则是不亚于举办奥运会。
看电影
每次放映队到达一个生产队,放电影的消息便像长了腿,在周边传开。在当时,电影是一种珍贵的娱乐形式,人们难得有机会观看电影。放映队的到来,意味着村民们可以一起享受电影的乐趣,这是一种令人期待和兴奋的时刻。
那时候每个公社都有一个电影队,电影队轮流到生产队放电影。我们公社当时电影队有三个人:分别是太平大队蔡士宏、祖窑大队杨保荣、陡湖大队张照华。哪个生产队要放电影了,先派人去联系,说定好后,生产队会安排两个人到公社去接电影队,主要是用板车把放映机、发电机、影幕等拉回来,两个人在公场(打谷场),挖洞埋下两根木柱,中间再绑定一根横木,到时张影幕用。电影队人来后,架好放映机,把发电机放到公场边缘(机器声不能影响电影声音),拉上电线,把影幕扯开装到木柱上,之后,生产队长会陪放映员去到提前安排好的农户家里吃个便饭。电影结束后,还要正式吃饭,此时应该还准备了酒,如果吃饭晚了,放映员就会在生产队留宿。第二天或被另一生产队接去放电影,或送回公社。特别碰到有了新电影就会被各队争着接去放映。在放映电影的那天晚上,整个村子的家庭都会提前安排晚饭时间,尤其是小孩子们更是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愿错过。
我们会早早搬个凳子抢占位置,或放学请同学一起来,家里还要烧个晚饭。大人们会激动地放下手中的饭碗,迫不及待地准备去观看电影。在没什么娱乐的年代,这种集体观影的活动不仅满足了人们的娱乐需求,也增进了人们的凝聚力和互动。大家聚集在一起,共同欣赏电影的故事情节,共同享受电影的魅力,笑声和感动在夜晚的村庄中回荡。
在那个年代的机器设备可能不太先进,会出现卡带或毛病等问题。尽管如此,大家对此都非常理解,静静等待机器修好。
在等待的过程中,人们会讨论电影中的剧情和故事,这增添了观影时的交流和互动。
有时候电影会很长,不间断换胶卷。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靠近放映机的人会做一些搞怪的手势,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大影幕上,给观众带来一些欢乐和调剂。
对于小孩们来说,由于身材较小,他们只能站在银幕最前面观看电影。他们对电影中的打斗场面感到兴奋和激烈,可能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在电影播放后,常将“不见鬼子不拉弦。”“为了新中国,前进!”“高!实在是高!”“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等中外电影中台词挂在嘴上。
在生产队时期,电影的内容大多都是红色宣传电影和科教纪录片。这些电影以宣传革命事业、传播先进文化为主题。虽然有朝鲜电影哭哭笑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中国电影新闻简报之说,但还是有如《火红的年代》、《地雷战》、《地道战》、《闪闪的红星》等。这些电影反映了那个时代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精神氛围,对人们思想的影响和教育意义不可忽视。
电影放映结束后,深夜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仍然回味着电影中的场景,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电影呢?这种渴望和回忆成为了生活的期待。
有时候为了看电影,晚上还要到别的村去,虽然摸黑走路,但是心里是高兴的。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跟随邻居大嫂跑了10多里地,到她娘家的大队看了一场《白毛女》。
打 场
生产队的时候,每到收获的季节就会在队里的公场上,堆起高高的粮食垛。我小时候,我们生产队没有机器脱粒,都是牛拉着石磙打场,夏季小麦秋天水稻或黄豆,收割上来后,用大车拉到场上,社员用叉给铺开,整整一场,后拉来牛套上架子,一人赶一头牛,在打谷场上一圈一圈碾压,待全部碾完,社员们一起来翻场。这时也是小伙伴们最高兴的时候,可以在软软的秸杆上玩耍,太阳晒得暖暖的,随便怎么玩都是高兴的。
我记得,兄弟生产队购买了脱粒机后,我们生产队也经常会借来使用,人分几班,连夜脱粒,由于时间较长,有时生产队就会准备晚饭,挑灯夜战。再晚些,就会安排人看场,用场上叉、扫帚、木锨架起来,上面搭上秸杆成棚,在里面铺开被子等着睡觉。偶尔还会有年长的男人,在棚里叼着旱烟,如果有上好的烟丝,也会邀请别人一起品尝,相互聊着日日里家长里短,这种小小的分享和聊天,增进了彼此之间的友情和联系。
生产队时期的生活,现在的年轻人只有在影视剧看到。那时候虽然艰苦,但是一段时期有一段时期的快乐,物质生活极其的匮乏,人们的快乐却是真实的,也比现在多。现在社会中人们什么也不缺,但是却缺少脸上的笑容和发自内心的快乐,特别是孩子们,他们被繁重的学业压得失去童年的快乐,多么希望他们能在温馨的自由氛围中嬉笑打闹,体味到家庭的温暖和快乐。如果你是一个经历过生产队生活的人,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