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接受时间的挑战,抓紧时间做好要做的事,是沈老的人生姿态。快六十岁了,在法院一干就是头三十多年,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科级审判员,正儿八经的一级法官。虽说连个庭长的瘾都没过一把,但他总是以平常心善待自己,不为金钱、地位、荣誉而活着,不怨天忧人,不追逐虚名,默默地、总是干,以自己的存在,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与同时代人进行真正的竞赛,他就是循着这条坚实的轨道前进的。院领导和同志们都敬他、爱他, 老同志们也称呼他“沈老”,年轻同志更是亲热地称呼他“沈大爷”。
  执行的工作是很忙的,每到月底或上级复查卷宗,最叫人头疼的便是对执行完毕的卷宗整理装订,而且要一页一页地检查,不能有丝毫差错。一个局二十多人,有的人平时忙,没有时间装订卷宗,就把几十本未整理装订的卷宗往老沈桌上一放,然后殷勤地给他点上一支烟,“沈大爷,请您帮个忙”。打那以后,大伙儿一个跟一个学,排队将卷宗抱给老沈,有的象哄孩子似地说要带他去上海出差,有的要请他吃大排档,沈老呢,总是笑咪咪地说:“放在这儿,点个数”。
  他的办公桌上一下子撂起了三百多本卷宗,剪子、刀子、锥子、胶水、装订线、老花眼镜摆了一桌子。
  忙乎了几天,那天下午没有来上班,大家疑为他累出病了,打电话到他家里一问他的老伴才知道,这两天为小孙子上初中在发火。老沈就这一个儿子,儿子和媳妇下岗在菜场卖干货,日子过的紧巴巴,小俩口知道上泗中念初中要几千块,干脆来个便宜的到城西中学去念。沈老听小孙子这么一说,火了,又是掼碗,又是摔筷子,把这俩口子大骂一顿。吃过午饭,他从老伴的大木箱里取出平时的积蓄,骑上自行车带着小孙子,急匆匆地去了泗中。
  这几天沈老的老伴天天都到单位来,一坐就是一整天,大家感到莫名其妙,有人把头伸进门缝和她打个招呼,想探个究竟。后来才发现老伴怕沈老一个人闷的慌,才来陪他坐坐,说说,笑笑的。
  中午时分,天很冷,还下着小雨,他打个电话给老伴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自己就一个人到旁边的小饭店里下一碗面条。
  天,黑地早,全院下班了,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忙着他那堆卷宗,忙着做他的统计报表。
  这一次他真的生病了,每天早晨一上班,他把中药往大茶杯里一倒,一泡就喝上一天。领导知道了,很生气,专门召开全体会议,宣布从今往后,凡是自己执行完毕的卷宗,全由自己装订,自己检查,不准再交给沈老了。
  一年又过去了,大家年前的卷宗都悄悄地批发给老沈了。
  现在大家又开始忙了起来,自己办结的卷宗,看一眼后,便又悄悄地锁进了抽屉。这时,沈老敲开大家的门,小声地问道:“你们有卷宗要装订吗?”唰、唰,一个个赶紧把卷宗从抽屉里掏出来,毕恭毕敬地一本一本地数给了老沈……。
  他已经退休五个年头,如今仍然坚持在单位里工作;不管是刮风下雨,他仍然坚持遵守作息制度;就是身体不好去医院挂水,他仍然坚持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