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他们年复一年,以司法温暖和人文关怀去拥抱一个残疾少年。十年,他们日复一日,用真诚和爱心,圆了小叶彪的上学梦,帮助他在人间第一次站立。十年,他们换了三任院长,但爱的接力,从未间断。

 

  这是苏北一个基层法院与一名残疾少年的故事……

 

  快审快结 却遭遇执行僵局

 

  2000年9月29,一个普通的秋日正午,韩中无证驾驶刹车失灵的农用三轮货车运输生猪至江苏省盱眙县林场古桑分场,途经盱明线路段时,因速度较快,三轮车左前侧将正在路面晒稻草的叶茂喜撞倒,经抢救无效,叶茂喜于当日下午死亡。

 

  盱眙县公安局交警大队认定韩中负该起事故的主要责任。

 

  车祸撞碎一个家。顶梁柱倒了,原本贫困的家庭陷入了更深的苦难: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10亩责任田荒了;智障妻子一个月后离家出走,下落不明;5岁的儿子叶彪脑瘫、双下肢神经性痉挛,不能行走,急需治疗;年近七旬的父母均体弱多病,没有劳动能力。

 

  听取办案人员汇报后,盱眙法院时任院长谢学信高度重视,他指示依法从快审理,并特别要求案件民事赔偿部分能够得到有效处理。20012月,盱眙法院作出一审判决:韩中犯交通肇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各项损失8万余元。

 

  快审了,顺利结案了,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叶家没有见到任何赔偿款。

 

  这样少米没油的日子大人咬咬牙可以捱,残疾病重的孩子没法捱呀!没钱坐车,叶彪的爷爷奶奶在寒风中步行10公里,走到法院申请执行。

 

  盱眙法院院党组当即研究决定,免除全部执行费用,执行庭迅速组织精干力量进行执行。

 

  然而,执行人员赴韩中家了解到,韩中正在监狱服刑,其妻子没有职业,还要抚养年幼的儿子。韩中之前出过一次交通事故,腿骨折后植了一块钢板却一直无钱取出。目前,韩中一家借住其弟弟家中,家里无任何可供执行的财产。

 

  这样的执行僵局如同厚厚的坚冰,一时实在难以打破。

 

  20019月,韩中刑满。2002年春节将至,执行人员再度到韩中家执行。

 

  此时的韩中没有职业,家徒四壁,他无奈地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块2斤重的猪肉和地上一袋20斤的大米,对执行人员说:“我也知道要赔钱,但实在是没办法了。刚借来过节的这块肉和这袋米,你们就拿给叶家过年吧。”

 

  此情此景,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承办法官郭艳春掏出200元钱,要韩中给孩子买点过节吃的东西。韩中收下钱,背过脸,悄悄擦去了眼中的热泪。

 

  一同前往的叶彪奶奶说:“他家都穷成这样了,这肉和米,我家也不要了。”

 

  送叶彪奶奶回家后,执行人员发现,还有两天就过年了,祖孙三人竟连一块肉、一袋米也没有。

 

  执行干警为这家人的善良与穷困所震撼。第二天,分管副院长叶锋和执行局局长李家锐带队,将猪肉、大米、面粉、食用油以及过冬的棉被、电热毯等满满一车慰问品送到叶彪家中。

 

  正是从这个春节开始,这个家庭,以及残疾苦难的小叶彪沉甸甸地装入了盱眙法院干警心中。

 

  冰水解的只是一时之渴

 

  2002年春节的这次执行,是从民庭庭长调任执行局局长后,李家锐经手的第一个案子。此后,逢年过节,或开会途经,李家锐都会去叶家看看,顺便帮助解决些实际生活困难。

 

  叶彪的爷爷奶奶年近七旬了,每年清明以后都要和年轻人一起,夜间去河边捕龙虾,秋天还要在仅剩的8分地里种点蒜补贴家用,给小叶彪买点肉吃。

 

  而因错过早期治疗,腿部肌肉功能严重不全的小叶彪每天被固定在四个板凳腿中间,看着天空发呆。

 

  这样的场景,总让李家锐阵阵心酸:爷爷奶奶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孩子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2003年夏日的一天,李家锐和时任院长李汉成谈到叶彪想喝五毛钱一袋的冰水,家里没钱买时,李汉成果断说道:“给叶彪100块钱买200袋冰水喝又能怎样?解决的不过是一时之渴。对叶彪的生活难题,要想彻底的解决办法!”

 

  李汉成专门将此事拿到党组会研究,院党组研究后认为,只有为叶彪办理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每月可拿补贴150元,才能解决其基本生活费用,并具体落实到人,由李家锐负责办理。

 

  李家锐经多次与村委会、镇政府、派出所和县民政部门协调、沟通,终于在2005年为叶彪办理了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解决了其基本生活问题。

 

  渐渐长大的叶彪是智力类残疾儿童,内向弯曲的双下肢又限制着他的行走,但看到同村同龄的儿童背着书包从屋前走过,他每每羡慕不已。

 

  孩子总得识点字吧,将来也好有个一技之长,能自食其力啊。最近的燕山小学虽然离家只有200,但叶彪不能行走,怎样才能到学校呢?

 

  一开始,爷爷奶奶抬了叶彪几次,但毕竟老了,走几步就抬不动了。

 

  望着孙子不愿放弃的眼神,爷爷奶奶自制了简易的小轱辘车,上面垫个木板,叶彪就坐在上面,双手撑着地,几乎一步一爬地“走”到学校。

 

  200的距离,普通人抬抬脚就到了,可对于叶彪,每天200却是一次两头不见太阳的“长征”:清晨五六点钟出发,七点半才到校,放学后八九点钟才能到家。

 

  不能让孩子爬着上学!况且还要过条马路,这样太危险。

 

  李汉成指示执行局为孩子解决轮椅问题。执行局与民政部门进行了协调。几天后,小叶彪坐着轮椅,由奶奶推着,高高兴兴地“步”入了小学大门。

 

  20049岁入学,寒来暑往,坚持不懈,叶彪的求学精神深深打动了盱眙法院干警。干警们常去看望他,为他送去书包、文具、笔记本。

 

  李汉成还专门到学校,向校领导讲明情况,协调减免了叶彪的全部学杂费用。

 

  法院对叶彪的关爱使燕山小学老师们深受感动,在班上,叶彪总是最受照顾的对象,细微到座位的位置、每门课哪位同学帮助他,老师们都精心考虑。

 

  虽然成绩不算好,特别是数学,常被老师批评,但叶彪每天都能学到新知识,每天能和同学们在一起,他开心而幸福。爷爷奶奶常对前来看望的李家锐说,上学后,孙子变了,神气多了。

 

 

爱的接力从未间断

 

 

  至今,盱眙法院现任院长刘瑞祥清楚地记得,20071月那个下午,李汉成和他交接完法院各项重点工作和案件后,特地将叶彪的情况向他做了详细介绍,希望他以及院党组能够继续关注、照顾这个孩子及其家庭。

 

  三任院长,三届院党组,法院干警换了一茬又一茬,但爱的接力从未间断。接过这凝重的第三棒,刘瑞祥在深思:对于一个残疾孩子,让他今后能自食其力的更彻底的办法是什么?

 

  20075月,执行局干警到镇江出差,了解到镇江部队医院擅长做叶彪这类手术,费用大约需要2万多元。

 

  刘瑞祥立即指示执行局人员带着叶彪到镇江医院进行诊断。20079月第一次手术后,叶彪痉挛弯曲的双腿已能够基本伸直,经过半年的恢复锻炼,可以拄着双拐慢慢行走了!

 

  201010月,刘瑞祥与院党组听取叶彪的病情汇报后,决定拿出执行专项救助资金1万元,帮助叶彪进行第三次手术,力争使其放下双拐行走,实现生活自理。

 

  再次手术后,叶彪病情大有好转,扶着简易学习桌每天双腿能够站立数小时,可以慢慢恢复腿部肌肉功能。

 

  在春节前的探视中,听叶彪的奶奶说孩子术后特别想吃肉,刘瑞祥特地嘱咐随行干警不定期买些猪肉过去,让孩子尽快康复。

 

  20097月,当年这起交通肇事案执行工作出现转机。有群众举报,被执行人韩中购买了一辆价值8万元的货车跑运输业务。

 

  执行人员立即前往扣押了车辆。经询问,这些年来,韩中一直在外过着漂泊不定的打工生活,由于身上有旧伤,不能干重体力活,也没挣到钱。5月份刚借了8万多元,想跑跑运输挣钱还债。

 

  难题摆在了法官面前。按常规做法很简单,把车拍卖,拍卖款给叶家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车辆再新转手也要打折扣,8万的车5万元收回就不错了。

 

  对此,刘瑞祥提出三点解决意见:不要轻易将车贱卖;给韩中充足的筹款时间;做好申请人工作,由韩中比照车子卖出可能所得的价款尽量给钱。

 

  这样人性化的执行,可以最大化地实现受害人的实体权利。两个月后,韩中用该车作抵押,筹措7万元给叶家,本案至此圆满结案。

 

  今年正月二十,淡淡的年味浓浓春寒中,记者一行随李家锐去看望叶彪。因为刚动完第三次手术,暂时休学在家的叶彪每天趴在简易学习桌边,抄写着法官们带来的书籍,字迹异常工整。“最大的理想,就是让爷爷奶奶省心,不给公家添麻烦。”叶彪说。

 

  屋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起来,浸润着磨涧村的田间小路,一瓦一舍。“过几天,就要协调乡镇、村委会赶在雨季到来之前,对叶彪家两间危房进行翻建。还要联系省城重点医院,对叶彪作康复性治疗。”李家锐计划着。